| 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个人在一起相约:谁如把死生存亡看作统一体,等同看待,我们就和他做朋友。 不久子舆生了病,子祀去看他。 子舆全身拳曲没法伸直,却赞美造物使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头拳埋在肚脐下,肩高过头顶,颈后的发髻朝天。他虽阴阳之气错乱不和,可心中却十分闲适,就像没事一样。 他跌跌爬爬来到井边,照照自己,又一次发出对造物的感叹。 子祀说:“你不难过吗?” 子舆说:“不,我有什么难过!假使造物把我的左臂变成鸡,我就用它来报晓;把我的右臂变成弹丸,我就用它来打斑鸠烤了吃;把我的尾骨变成车轮,把我的心神变成马,我就乘驾着它,哪里还要另外的车马呢?再说人的诞生是时遇,人的死亡是必然,安于时遇而顺应必然,悲哀和欢乐的情绪就不会侵入内心。不能自求解脱,就会被外物束缚。而外物无论如何也是斗不过大自然规律的,我又有什么难过呢?” 不久子来又生了病。喘气急促,快要死去。 子来的妻子围着他哭泣。 子犁去看他,对他妻子说“去,你给滚开!不要惊动正在变化的人!” 又对子来说:“真伟大啊,造化又要把你变成什么东西,把你送到哪儿去呢?要把你变成老鼠的肝,还是把你变成小虫子的翅膀呢?” 子来说:“儿子要听从父母,人亦得要顺应自然。大自然给我形体让我生下来,现在又要让我回到他那儿去,他有什么错呢?一个铁匠冶铸金属,金属在冶炉中跳起来说:‘你得把我铸造成镆铘宝剑!’铁匠一定认为这是不祥之物。我不过偶然为人,就跟造化说:‘我是人,我是人!’而不愿回去,造化一定会认为我不祥。现在我把天地看作大熔炉,把造化看作铁匠,我往哪里去不都一样?” 子来说完后便酣然睡去,一会又自由自在地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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