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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诺贝尔大师面对面
| | | 手 记 “记住曾经有一群像小猪一样的学生” 夏普来过北京,就在2001年6月20日。 我这次采访夏普正值美国的初秋,踩着麻省理工学院铺满落叶的 小径,手拿地址转了20分钟,我们也没找到夏普的实验楼。拦住一位中年人问路,“采访普?我带你们去。”夏普的实验室在4楼,楼道窄窄的,贴墙还挤上了一排工具柜。夏普比约定时间晚到了10分钟,这让我们有充裕的时间熟悉“地形”。夏普办公室的门上贴满了与同事聚会的照片,夏普端着满满一托盘食物很满足地冲着镜头笑着。“菲力浦很喜欢聚餐,每次都吃得最多。”秘书小姐在一旁加注着图片说明。 “快看快看,真有意思。”翻译王多小姐对墙上一组“甲骨文”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秘书小姐指着一幅新生儿的照片说:“实验室的同事生了小孩儿都会打印一份婴儿的基因序列图。”“教授不会看每个人都像五线谱吧?”伴着众人的笑声,夏普走进了办公室。 我们的访谈是从办公室书柜顶上一只玩具布小猪开始的。“猪是您的宠物吗?” “不,不,这是一件‘礼物’。”夏普显得很开心,“我有很多学生,他们工作得非常努力,也取得了很优秀的成绩。但一些学生的实验台总是很脏乱,我不客气地说:‘这不是实验台,简直像猪窝。’他们离开实验室时,就很幽默地送我一只小猪当礼物,让我时刻记住曾经有一群 像小猪一样的学生。” 在夏普办公桌的对面摆着一个褐色塑料盒,与周围暖色调的陈设极不协调。“这个盒子恐怕也有故事吧?”“噢,你怎么猜出来的?”夏普惊奇地反问。“7年前我50岁生日的时候,曾经共过事的同仁纷纷前来祝贺。有一位同事在实验室时发明了一种技术,能探测到RNA,正是在此基础上我才发现了断裂基因。这位同事把当时的实验结果密封起来送给我当生日礼物,让我别忘记共同 度过的美好时光。最后,他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你如果想做实验,打开就能用’。”翻译王多小姐补充了一句:“过期的药液一无所用,这是一个玩笑。” 未来是生物科学的世界 夏普下午还有会,虽然采访迟了10分钟,我们还是准时在12点刹住了话题。 合影时,我忽然发现57岁的夏普腰板儿依旧笔直,才想起他原是个网球高手。“您爱打网球是遗传基因使然吗?” “我的父母都不会,我打球是断裂基因在起作用。”夏普边穿外套,边往外走。 “这篇采访文章将发表在《北京青年报》上,您对中国年轻人有什么寄语吗?”走向电梯时,我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让我想一想。”夏普停住脚步。“未来是一个科学的世界,特别是 生物科学的世界。我鼓励青年人将全部身心投入生物科学的研究之中,学有助于社会、经济和个人的发展。”
对 话 O记者:夏普教授,您好。在动身赴美之前,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的顾 孝诚教授托我向您问好。 ●夏普:谢谢,我也很惦念她。我很愉快地接受你的采访,我相信这会 是一次令人难忘的会面。 O记者:一定会的。您今年6月曾访问过中国,您对这次中国之行总体 印象如何? ●夏普:6月份的北京之行非常成功,很令人兴奋。作为一个发展中国 家,中国和北京的变化都非常之大,特别是我在北京见到许多年轻 的科学工作者,让我感到惊奇的是中国现在实行了一系列行之有效 的政策,鼓励赴美留学的中国学生回到中国,参加国家建设,这对提 高综合国力至关重要。 O记者:您如何评价中国同行? ●夏普:中国的科研水平目前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这与中国拥有一 大批世界顶级科学家密不可分。中国科学家基础知识扎实,治学严 谨,不乏有研究潜质的优秀人才。尤其像北大、清华这些著名学府的 学生,能毫无障碍地与我交流。我认为中国的下一代无论是从学术 还是观念,都会位于世界前列。但相对发达国家而言,他们与世界的 交流、沟通仍显不足,这必将阻碍他们的发展。 O记者:作为诺贝尔奖得主,您能否预测一下中国距诺贝尔奖还有多长的路。 ●夏普:首先要明确,诺贝尔奖是对一起事件的奖励,而非个人的奖 赏。麻省理工学院(MIT)50年来有两位学者获得诺贝尔奖,一位是 我,另一位是巴尔的摩教授。我想说的是,获诺贝尔奖不只靠科学家 个人努力,更应该依赖所在国整体科研实力的提高,而这比单一的 研究课题要漫长得多,可能要几十年甚55_k百年。 O记者:这一点我也深表赞同。请您用形象、简约的语言介绍一下断裂 基因发明。 ●夏普:人的基因像马赛克一样环环相扣。在此之前,人们一直认为 DNA、RNA和蛋白质之间相互关系是僵死的“中心法则”。1977年,我 经过实验后发现,间断的基因结构是真核生物体中最常见的结构, 存在于各种真核生物中,从酵母、植物到动物和人。这有助于人类基 因组的解序。在人类基因组304L的DNA序列中,只有1.1%的序列代 表遗传信息的,其它都是调控序列。 O记者:断裂基因的发现应该具有很广阔的应用前景。 ●夏普:当然。在实际应用中,断裂基因理论可以使人们更准确地认识 疾病的起因。在数以千万计的遗传病中,比如:腿部畸形、癌症等,有 很多是由于基因的断节和拼接过程中不正常而引起的。医生如能及 时认识了这些不正常的基因,治疗遗传病和一些其它顽疾就会对症 下药,治愈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O记者:断裂基因的发现固然会使遗传疾病减少,但会不会使人的容 貌也逐渐趋同,从而带来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夏普:(笑)遗传工程和基因治疗不是改变人们的基因或遗传方法去 治病。人的基因是很难改变的,在人处于胚胎状态时就能及时发现 疾病基因,人们有权决定这个胚胎是否可以发育成人。现在我们所 做的是从母体受精卵中取出一个细胞,分析它是否存有遗传病基 因。当然,基因技术不是万能的,要想克隆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在 技术上是有难度的。 O记者:您因开发了“增益人类生命”的药物而获得了1999年美国国家 技术奖章。您如何让高科技成果走出实验室,转化为生产力,从而造福人类? ●夏普:先要更正一下,获得国家技术奖章的不是我个人,而是我的公 司——BIOTEM,这是一家非常大的生物技术公司,我以技术发明入 股,现在是BIOTEM公司的董事会成员,任科学技术部主席,在研发 及管理上提出自己的建议。当然,实验室的基础研究工作对我而言 仍是第一位的,我并没有直接参与公司的具体经营业务。 O记者:获得诺贝尔奖是否改变了您的一生? · ●夏普:这些改变我想分两点告诉你:第一,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愉快的 经历,也是相当大的荣誉。去瑞典领奖时,主办者带我去了很好的餐 馆,与瑞典国王及王后共同进餐;第二点,获得诺贝尔奖给了我很多 机会,结识了许多有创见的人士,有助于进一步拓展事业。 O记者: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奖金是如何分配的? ●夏普:(笑)我拿到奖金先买了一幢很漂亮的房子。当然,获诺贝尔奖 更多的是荣誉和骄傲,奖金并不算什么。 O记者:我知道您曾担任过美国总统的科技顾问,最近又任职于艾滋 病研究办公室。您在这些行政岗位上提出过哪些建议?哪些被采纳? 您认为科学家如何参与政府决策? ●夏普:的确,我担任许多行政职务,也向政府坦率进言,这是作为科 学家和公民应尽的职责。在美国,政府作出最后决策前,都要向相关 学科的专家咨询。科学家应把世界上的最新研究成果告诉公众,尤 其是年轻人,让他们知道全球已发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而不致于 产生恐慌,并且使之了解科技进步给人类带来的乐趣和收益。 充当政府的顾问还有一个具体的作用,那就是为科研争取到更 多的投入,这对科技界是至关重要的。 O记者:您现在的研究已进入了一个新领域——神经学。作为MIT(麻 省理工学院)的脑研究中心主任,您希望5至10年内取得什么成果? ●夏普:神经学是目前世界上最前沿的学科之一,在这一领域中我相 信将会有一些激动人心的发现。在MIT的脑研究中心中有16位教授, 除我之外,他们都是一流的神经生物学家,我们将共同工作,建立世 界最先进的神经学研究基地。当然这不是5年或10年就能完成的,可 能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建立研究范围,以便 今后更优秀的MIT学者能更加轻松地开展工作。科技会帮助人类治 疗精神疾病,从本质上揭示人为什么有别于其他动物,解释意识到 底是怎么回事。 O记者:谢谢您接受采访。祝愿您在神经学研究领域再创佳绩。 ●夏普:上帝保佑。 ———菲力浦·A·夏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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