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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诺贝尔大师面对面 
手 记
  罗伯茨在人工营造的“自然”环境中工作美国的互联网服务已经方便到了这种程度,你欲驾车由甲地赴乙地,只要输人甲、乙两地的地名,就能得到一份完整的行车路线指南:沿几号公路,走几英里,到哪个路口,向哪边转,上几号路,再走多远,再向哪儿转……如此亦步亦趋,就能到达目的地。但即便如此,当我们终于到达罗伯茨先生供职的新英格兰生物研究所的所在地贝佛利(Bevedy)小镇时,却依然还是无法找到那个在我们的感觉中已经有点神秘的研究所。然后是打电话请求原谅和不断地打听、寻找……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半小时,最后,我们终于沿着一条小路边上的一条更细小的路进去,在一片浓密的绿树林中,找到了一栋低矮的建筑。整个新英格兰生物实验室是一座不大的建筑,而且建筑的主体处于地下。因为路途曲折,它在我们的心目中已经有几分神秘,而到得此处,发现其神秘感绝不逊于我们的想象。坦白地说,它的建筑设计和面忙忙碌碌地在烧瓶、试管、显微镜前工作着的人们,让我联想到某部悬疑片中的场景——某种神秘的生物或物质在这里被制造出来,源源不断地被送到世界各地。

  经秘书通报之后,罗伯茨先生亲自到门口来迎接我们,然后引领
  我们穿过一间间的实验室、办公室,一路“下行”,来到他的办公室。罗
  伯茨先生的办公室设在地下,但他窗外的植物如一片热带雨林那般葱
  茏多姿,阳光透过玻璃屋顶,被绿叶筛过之后,撒到他的办公桌上。我
  认真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窗外,那几乎就是一个建在半地下的玻璃温
  室,从他的窗子向外望去,是温室里的芭蕉、棕榈;穿过它们,玻璃屋顶
外边是新英格兰地区无处不在的云杉和松柏。一个能够在人工营造的
“自然”环境中工作的人,让人羡煞。
  这间办公室的感觉如同罗伯茨先生的工作,宁静舒适、偏居一隅、
不引人注目,却又和外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坐在这间静谧而惬意
的办公室里,研究着他的“限制性内切酶”,为全世界的同行提供着有
效的研究工具。
曰罗伯茨解释研究成果的“通俗语言”是一根绳子
  和采访任何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时一样,一个必问的俗套问题
是:请用通俗的语言向我们的普通读者解释一下您的研究成果。没想
到罗伯茨先生的“通俗语言”竟是堆在书架上的一根绳子。那是一根长
达数米、拇指般粗细的白色尼龙绳,相距不同的间隔,用黑色胶带缠出
从一厘米到数厘米宽度不等的标志。他告诉我们,他的发现证明了基
因(包括人类基因)不是由一条完整的DNA分子构成,而是由一段一段
的“断裂基因”组合而成。而这根绳子是根据人类乳腺癌基因制作的模
型,其中黑色部分是组成乳腺癌基因的有效部分,它们联结在一起,就
形成了完整的乳腺癌基因的有效部分;而更长的白色部分是乳腺癌基
因中的无效部分,它们虽然存在于乳腺癌基因之中,却并不对乳腺癌
基因的特性起作用。这就如同我们通常所看到的影片,它并不是由一
条连续不断地拍摄的胶片构成,而是由分别拍摄的不同“片段”,选择
其有用的部分,经过“剪接”而成为一部完成的影片。
  坦白地说,即使他的语言如此“通俗”,我依然无法真正领会他的
这番解释的确切含义。只是他的有关电影的比喻可以让人想象,面对
同样的素材胶片,不同的导演或许就会认定其中不同的部分来作为自
己影片中的“有用”部分,于是他们分别将它们剪接在一起的时候,就
会组合成完全不同的影片。此外,即使是相同的素材,前后颠倒一下或
节奏稍有变化,结果也将不同。后来求证于不同的资料,发现这种联想
竟然可以成立,比如按照罗伯茨先生的发现进行进一步的推论,人类
  的大部分遗传性疾病都可以解释成某些基因片段之间进行了错误(反
  常)的组合所致。
  曰他坚定地相信人类最终能够“读懂”自己
  罗伯茨安然地置身于他惬意的办公室里,身边环绕着从妻子到儿
女、外孙的大大小小的照片,仿佛他特地让他的全家都来陪同他工作。
在这个温馨的环境中,他的优雅、他的洒脱、他的从容,都有一种恰如
其分的自在。从他的身上,找不到我们从钱三强、华罗庚到陈景润、蒋
筑英,乃至居里夫人、爱因思坦等科学家的传奇,一路读来而形成的关
于科学家的种种刻苦、勤奋、兢兢业业、忍辱负重的形象。以诺贝尔奖
获得者的身份,在一家私人公司供职,在资金有着充分保障的前提下,
不受限制地进行着自己的研究,同时为公司创造着可观的利润——在
他的身上,科学散发出智慧、优雅和超然的光彩。
  而在进入科学问题的究诘时,他又表现出一种科学家特有的坚定
而执著的思维,在他的科学式的观念中,生命是可以无限分解、细究的
  一系列物质结构和化学反应,因此他坚定地相信人类能够最终“读懂”
  自己。表达这一结论时,他没有任何的犹疑,不让其他可能的置疑干扰
  自己。其实关于这样的问题,显然并非没有商榷的余地。关于生命能否
  彻底认识自身的问题,始终而且可能永远都会存在争论。只有在科学
  家特有的思维逻辑中,问题才可能被简化成单一条件下可以无限细究
  的实验题目。可是也正是在如此坚定的表述下,似乎所有对此结论的
  置疑都显得有些多余,因而可以不必提起。
  对 话
  O记者:我们知道您获得1993年度诺贝尔生理及医学奖,是由于您对
  断裂基因的发现。应该说,您的这一发现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
  一个难以理解的概念。可是我们也知道,您的这一发现对于治疗癌
  症和其他一些人类疾病都有很大的帮助作用,这样,您的发现又和
  大多数人有着密切的关系。那么您能否用比较通俗的方式向我们解
  释一下您的发现,以便让更多的人能够理解它。
  ●罗伯茨:我的发现是非常基础的,与治疗癌症没有什么非常直接的
  关系。但是,这一发现可以让人们知道人类基因是如何产生功能的,
  是如何被表达成蛋白质的。对这一过程的认识,对人们认识包括癌
  症在内的各种疾病的形成过程的理解,都是非常重要的。
  O记者:现在,在全世界科学家的共同努力下,人类基因的测序工作已
  经完成,人类的基因图谱也已经绘制完成。在这个新的基础上,您的
  工作是否有了新的深入的可能?
  ●罗伯茨:人类基因研究工作的进展对我的工作没有直接的影响,因
  )b我的研究对象主要是一些细菌和古细菌。但是另一方面,人类基
  目组I作的发展会促进一系列相关技术的进步,这样也会促进对细
菌或古细菌基因的研究。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基因组研究的突破,
对我的工作有着间接的帮助。另外,我也一直在参与人类基因组测
序工作。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这是一本《科学》杂志,我是其中一篇
重要文章的作者之一。书后面附的这张图,就是人类的基因图谱。
O记者:非常感谢。我的另一个问题是,我们从您的同行那里听说,您
  的研究成果可能被作为一种“优生”的手段,既对具有先天基因缺陷
  的胚胎进行识别、判断,并据此而决定是否终止其发育。我不知道您
  是否同意这样的说法?
●罗伯茨:实际上我的关于断裂基因的发现,只是可以进行胚胎基因
  缺陷鉴别的方法之一,任何一种可以检测基因突变的方法,都可以
  用来对胚胎进行基因检测。我认为如果一个胚胎被发现具有基因缺
  陷而导致其被生下来后活不了多长时间,或只能很痛苦地活着,那
  么在胚胎形成的初期就终止其发育,是一个可行的选择。不过关于
  一个有基因缺陷的胚胎是否继续孕育的决定不应该是由我来做,而
  是应该由他的父母来决定。
O记者:但是,如果您告诉某个父母,他们的胎儿有基因缺陷,那么他
  们就会面临非常困难的选择。他们又能根据什么来做决定呢?
●罗伯茨:一方面,当一个胎儿接受基因检测,并被确认有基因缺陷的
  时候,那么他将来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出生后会有什么样的
  问题,这些都是有确切的信息存在,可以供父母们参考的;另一方
  面,现在美国已经有一种叫做“基因顾问”的职业存在,这些人会为
  那些面临艰难选择的父母提供足够多的信息,帮助他们作出一个明
  智的选择。
O记者:随着研究的不断深人,我们对基因的认识越来越明确和清晰,
  那么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危险,那就是陷人所谓的“基因决定论”,比
  如根据一个人的基因来判断他应该从事什么职业、会不会犯罪、甚
  至是否应该生育等等?这是否有悖于我们一直所信奉的有关人人平
  等的理念?
●罗伯茨:我认为这种根据基因来对人进行判断的想法是完全没有道
  理的。比如我在是一个科学家的同时,还是一个不错的打台球的人。
  如果当初情况不同,我面对另外的选择,我现在可能会是一个优秀
  的台球运动员——我也很喜欢成为一个台球运动员。所以人是具有
  多种可能的,你留意一下你身边的人,就会发现每个人都具有各种
  不同才能。以为可以由基因来决定这些是没依据的。
  另一方面,我们的社会也不会接受和允许这种所谓基因决定论
  的存在,因为我们的社会是一个民主的社会,它不会接受根据基因
  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的这种做法。
  O记者:那么这是否说明,科学家的研究也必须与他所生活的社会之
  间有很好的沟通,需要彼此的关联和相互的制约,才能对社会的发
  展产生积极的作用?
  ●罗伯茨:是的,科学家的工作必须和社会进行交流和沟通,要对社会
  负责。事实上在美国许多大学里的科学家,他们的收入和科研经费
  有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政府拨款,而政府拨款的钱都是来自于大家。
  所以这些科学家对于公众负有直接的责任。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为
  一个私人公司工作,因此我必须对公司负责,要遵守法律,而另一方
  面也必须向社会负责。
  O记者:说到您的公司,我想知道您的研究直接为公司创造利润吗?
  ●罗伯茨:是的,至少在一定意义上,我的工作给公司带来直接的好
  处。以我在公司的身份,公司从来不要求我应该做什么,我可以做任
  何我想做的事。但另一方面我也会选择一些课题来做,这些课题对
  公司有利。
  O记者:我们采访的大部分诺贝尔获奖者都是在大学里任教,或在政
  府支持的研究部门从事研究工作。而您却是在一所私人公司里工
  作。这两种工作环境对一个科学家的研究工作来说,有什么不同的
  影响吗?
  ●罗伯茨:我认为科学家为一个私人公司工作和为学校或政府研究机
  构工作,有两个重要的区别:一是当你为学校工作时,你必须花费大
  量的时间和精力为学校去争取赞助,你必须为此而做大量额外的工
  作。而我为私营企业工作时,就没有这样的必要;另一方面,如果你
  是为政府结构工作,你也必须从政府那里申请经费,而我也没有这
  样的必要。
O记者:您的实验室里有多少人在帮助您的工作?
●罗伯茨:我有一个比较小的个人实验小组,大约有4、5个人为我工
  作,向我汇报;同时由于我在公司的地位,我也可以和公司许多其他
  的实验室之间进行合作,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做的,都可以交给别人
  去做,因此我有许多可以支配的人员。我个人比较喜欢一个比较小
  的实验小组,而不太喜欢大的实验室。另外我自己现在也做许多实
  验工作。
O记者:那么您现在的研究内容是什么呢?是在您获奖方向的基础上,
还是在新领域?
●罗伯茨:我获得诺贝尔奖的研究工作在15年前就已经不做了。我现
  在从事的主要是对一类蛋白质如“限制性内切酶”和“限制性甲基化
  酶”的研究。实际上这才是我从事的主要工作,而获得诺贝尔奖的那
  些工作,只是我的一个分支的工作而已。我的工作的重点是在生物
  信息学方面,我试图通过观察这些DNA上面的核苷酸序列,来发现
  一些新的酶和一些新的酶切位点。
O记者:现在人们围绕着基因研究所做的许多事情,似乎都是在试图
  弄清楚我们自己。比如当这样一个基因图谱被绘制出来之后,给我;
  们的感觉就好像我们已经得到了一本关于我们自己的书,通过阅读;
  和破解它,我们就能读懂我们自己,比如我们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
  我们有什么特点等等。作为一个从事这方面前沿研究的科学家,您
  相信人类能够“读懂”我们自己吗?
●罗伯茨:我认为人类一定能够理解自己。因为人的生命就是由若干
  物质和一系列的化学反应构成,人类已经可以很好地理解化学反应
  的过程和原理,所以人类将来一定能够理解自己。不过这个工作可
  能不是在我的有生之年,也不是在吕(小辉)他们这一代的有生之年
  可以实现。
  O记者:但早晚会实现?
  ●罗伯茨:是的。
  O记者:那么您关心自己的基因是怎样的吗?
  ●罗伯茨:不,我不关心。观察自己基因的最好方法是看一下你的祖父
  母和父母的身体情况。我的祖父活了很长的时间,我的父母也很长
  寿,所以我有很好的基因,我一点也不为我的基因操心。(笑)
  O记者:很为您的幸运高兴。
  ●罗伯茨:谢谢,我也祝福你。(笑)
                     ————理查德·J·罗伯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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