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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诺贝尔大师面对面 
手 记
曰在内尔先生的轻言慢语中,时间是缓慢的、温和的
  哥廷根,是德国一座以古老而著名的大学城。在上个世纪初,这里
曾是世界数学和物理学的中心,出现了大数学家高斯和大物理学家韦
伯等名人。即使现在,它仍然声名显赫,诺贝尔奖得主甚众,最多的时
候,哥廷根曾有40多位诺贝尔奖得主汇聚一城。如果查看一张10马克的
德币,就会看到正面上是数学家高斯,背面就是哥廷根的一所建筑。
  内尔工作的马普研究所就在城郊的一座小山上。研究所的一系列
朴素的白楼,规范严谨。内尔的实验室在其最深处的T6,陪同我的是正
在内尔实验室里攻读博士学位的年轻人李毅,毕业于北京大学。李毅
说内尔是个很低调的人,很少接受记者采访。他为人非常和善,大概是
因为做实验是个等待的过程,生物实验尤其需要耐心和细心,所以一
个好的生物学家在性情涵养上大概是多少有些历练的。
  他的另一名德国学生阿尔伯特博士说,他是个特别谦虚的人,从
来不让学生觉得他是个大人物,“最最关键的是,”阿尔伯特说到这里,
面带景仰,“他知道如何帮助学生,而且从来不会利用学生为自己服
务。”科学界导师在学生的论文上署名或者是直接把学生的论文引为
己用大概在全世界都是一个通常的现象吧,阿尔伯特强调说,“他从来
不这样做。”
  我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点,李毅说我应该早点到,因为现在内尔
想去参加一个讲座。当我正在想象着要面临一个满脸不情愿的大忙人
时,门开了,一位长着恩格斯式胡子和面容的先生出现在我面前,他脸
上的笑容温善,声音是轻缓的,几乎可以认定这是个腼腆的人。他从我
身后轻轻接过我脱下的大衣,并且把它挂到衣橱里。我们的谈话比预
定的时间超过了半小时,可是在内尔先生的轻言慢语和微笑中,时间
是缓慢的、是温和的。
他如数家珍般列出一串中国学生的名字
  内尔对与他的研究无关的话题总是一掠而过,只有回到他的生物
学领域时,他才会长篇大论。确实,在由细胞所构成的数量庞大的巨大
迷阵中,有着无限的奥秘和发现的喜悦,令一位科学家无暇他顾,这种
科学的激情对于大众是陌生的。在他的科研之外,内尔还关注科学政
策,他曾经在埃及支持了一个科学项目,但是由于当地的政策原因不
得不终止。在内尔看来,科学是一种跨越国界的和平的精神,其他显然
是次要的。
  内尔对中国学生是有好感的。他说,在他的实验室里,他带过非常
好的中国学生。他特别提到有一个从武汉来的学生,内尔赞扬他在这
里工作成绩突出。现在这位中国学生已经是国内某个实验室的带头
人,内尔准备明年5月去中国访问他的实验室。他如数家珍一般又列出
一串中国学生的名字。
他是一个接近生命奥秘的人
  内尔在离慕尼黑很近的一个小城长大。父亲在一家牛奶制品公
司担任管理工作,这帮助他家渡过了战时的饥馑;母亲是教师,他的
家是个和睦的大家庭。他很小的时候就喜爱上了数学和物理,他如饥
似渴地阅读控制论,决定自己应该成为一个生物物理学家,先学物
理,然后再学生物。他后来获得一项奖学金,于是便前往美国威斯康
星大学学习。1967年回慕尼黑,进人马普研究所。1976年出版了第一
个离子通道的记录。“像这样一个喜欢静思冥想的心灵应该是有某种
艺术家的潜质的。”他听了,微笑起来,说:“生物是关于生命的科学,
而生命本身是比任何学科都复杂的,我们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体,想要
找出事物运行的规律。在某种意义上,科学和艺术都建立在想要了解
事物的基础上。”好奇心是最关键的,内尔想要了解一切:电脑、电话
是怎样运行的,自己的肌肉是怎样动作的,喜怒哀乐是怎么回事……
他的巨大的好奇心看来只囿于人有限的生命,他是一个接近生命奥秘的人。
  对 话
O记者:请您简单介绍一下您获得诺贝尔生理及医学奖的发现?
●内尔:我研究的是离子通道,这是一种镶嵌在细胞膜上的蛋白质。25
  年前,我和萨克曼发现了离子通道。细胞表面都有一层细胞膜,离子
  通道就是一类控制离子进出细胞的结构,像开关一样。比如说对神
  经刺激的传导,沿神经进行传送的电流信号,以及其他一些对身体
  进行调控的程序。从那以后,为了研究这些通道,我们发明了膜片钳
  技术。25年来,很多人利用这项技术对离子通道进行研究,发现人体
  内有许多相似的通道,并且有相同的功能。
  我从1968年就开始研究蜗牛的神经元的离子电流,对它们的分
  子机制非常感兴趣。那时有两种假设:一种认为离子通道是一种孔
  状的结构;还有一种人们认为是一种能够在膜上运送离子的分子物
  质,而且是一个一个地运送。如果是离子通道的话,我们就能够看见
  电流相应的变化。我们想办法记录这些电流,但是那时能够进行测
  量的仪器的灵敏度不够,背景噪音比电流强100多倍。所以我们发明
  了一种新的技术,就是膜片钳技术。通过这种方法我们降低了背景
  噪音,从而记录到电流的变化。
O记者:这似乎意味着您对物理和工程方面的造诣颇深,您原来对物
  理非常感兴趣,这两个学科在您的研究中是怎样的关系?
  ●内尔:我最初是学物理的。50年以前,生物是一种描述性的科学。主
  要是通过对物种的划分和相互之间差异性的描述来研究的,但现在
  生物已经成为一种分析性的科学。我们想了解发生在我们体内的奥
  秘,身体是怎样进行工作的,最好有物理方面的背景,我们才能够了
  解我们体内的物理化学过程。
  我非常清楚,我喜欢生物。在学校的时候,物理是我的强项。但
  我自己又很想了解生物体内发生的物理化学的反应,所以,我就考
  虑是先学生物,还是先学物理。最后,我选择了后者并且认为这是正
  确的选择,现在看起来,我选对了。
  O记者:据说生物发现在很大的程度上是来自运气,但也有的科学家
  是靠严密的逻辑推演来获得实验的结果。到底是运气,还是系统化
  的逻辑推演将占据生物研究的主流?
  ●内尔:生物是一种建立在许多观察基础上的科学。正如前所说,生物
  研究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很多物理化学的反应在生物体内已经
  搞清楚了,现在你就要在混乱的线索里找出逻辑主线,想想到底是
  什么样的原理潜藏在实验下面,有的放矢地进行。但存在的一个问
  题是生物反应不像物理化学反应那样明显清晰,所以生物学的问
  题是如何用简明而清晰的方式来阐述,这就比物理化学要更复杂。
  生物学的研究会显得较扑朔迷离。所以你需要有一种直觉和把问
  题简化的能力。可以说,如果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一半归功于好运
  气,一半归功于好的计划和充实的准备。这是一个很漫长、很费劲的过程。
  O记者:您现在新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内尔:发现这种细胞膜上离子通道的技术以后,我的兴趣有一点点
  转移到神经递质,尤其是glutamate这种神经递质的研究上来了。当
  两个神经元相互交流时,一个分泌化学信号——就是神经递质;然
  后另一个细胞膜上有相应的受体来接受识别神经递质。神经递质被
  识别后,这个细胞膜上的受体就会打开离子通道,激发下面的信号
  传递。过去的5年里,我的兴趣主要集中在这种神经递质是如何分
  泌,如何通过神经元的间隙传递到受体上,然后又是怎么样激发下
  面的信号传递的。我的研究不仅仅是在神经细胞,而且对内分泌细
  胞,尤其是肾上腺嗜铬细胞有很强的兴趣。我很想了解一下它的递
  质释放的特性。因为这两类细胞具有相似性,细胞间通讯都是通过
  释放递质来进行的。通过比较研究这两类细胞的递质释放特性,我
  们希望能够了解递质释放的过程。最近的研究表明,嗜铬细胞释放
  递质的时候有非常明显的生理变化。而这些变化,尤其是导致新的
  蛋白合成,对大脑的早期研究具有很强的启发性。
O记者:中国曾经有本畅销书,提出学习的革命。通过我们对大脑了解
的增多,我们是不是真有可能在将来造成某种学习的革命?例如在
人的大脑里植入某种帮助记忆的芯片什么的?
●内尔:我可能不能完全理解这个问题,什么是学习的革命?也许这种
  奇思异想在人类历史里一直存在。在150年前,曾经有人声称发明了
  一种可以放在脑袋上或者置于脑内的仪器,我不相信我们能发明这
  种玩意。我们有可能去找出一些规则,如何简化学习。到底脑力工作
  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电脑科学家正在这条路上行进。在慕尼黑的
  一个马普研究所里,他们有一个研究项目,把神经元界面和电脑连
  接起来,在一定条件下从芯片上刺激神经元,神经元在芯片上培植
  起来,这是个非常好的科研项目,也许有助于对脑力活动规则的破
  译。我们现在离完全了解大脑的机制还差得很远,我们正在路上。有
  些人想试图了解分子细胞以及信号,这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从这
  一角度去了解大脑更多的功能。有些人则走另外一条路,他们研究
  大脑更高一级的功能。到底大脑如何学习、记忆、获取知识。这是方
  向不同的两种方法,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要将两者融合起来。
O记者:对一个准备开始科学生涯的年轻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内尔:他们应该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你需要辨明对你最重要的是什
  么。把你自己完全地投入到你的爱好中,不要因为别人对你的要求
  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只做自己喜欢的,这样你就会发现自己获得解
  决问题的机遇。
O记者:那么您是如何鼓励跟随您的年轻人的呢?
答:年轻人在积累一定经验以后,必须给予他们机会去做他们自己
的尝试。年轻人他们有原创性,有建设性和想象力,这对科学体制是
大有裨益的。如果年轻人能独立地完成工作,就不应该对他们有任
何束缚。
O记者:在科学界也有一种学术腐败的说法,例如某些导师将学生的
成就据为已有,您怎么看?
●内尔:这是完全可能的。学术腐败是科学之外的事,有些人会积聚权
力并且利用它来阻止竞争对手的成长,这在一些大的科学实验室也
并不罕见。我认为需要建立一套有效的职业规范来限制权力的滥
用,人们应该只做对科学有益的事,而不应该用投机取巧的心态来
对待科学。我认为学术腐败不是科学界的大问题,在我的印象里,
8帆以上的科学家忠实于自己的事业,行为自律。从另一方面说,科
学家也是人,在人格上难免也存在和大众一样的缺陷。
O记者:中国有句话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都有一个女人,您也是
这样的吗?
●内尔:是的,我的家是个大家庭,有5个孩子,最大的22岁,最小的14
岁。可以想象抚养5个孩子和尽我最大努力做好我的科学事业,这两
者之间有一定矛盾,有时候我会对此产生自责。我妻子对家庭所做
的远远超过我,她原来也是我的同行,为了支持我,她放弃了自己的
科学生涯。不过,她对我帮助很大,她也参与科学活动,并奉献很多
有益的想法。
O记者:科学家被认为是那种注意力极端集中的人,在生活中您是否
还有其他兴趣?
●内尔:我喜欢阅读文学,听古典音乐,读报纸。但不幸的是,我从来没
有获得足够的时间去做这些。
                     ————欧文·内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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